247.照面
天已经露出鱼肚白。
纳万根岛上，缇塞顺利缴获大量军用物资，确认江屿存在重大威胁，作为军区处长，他可以越权接触扩大搜查。
目标便是远处雾霭中建有咖啡工厂的岛屿。
然而从突袭到控制现场，所有流程严丝合缝地走完，始终不见江屿现身。
这种反常的平静让缇塞多了分心眼。
工厂确实没搜出什么东西，紧急处理得很迅速，但就在下令查封的时候，周强及时赶到现场，拿出肯萨亲自盖章的备案文书，声明武装部队私下为侯爵府调令。
肯萨的介入在缇塞意料之中，没想到是，岛上竟是政府为解决当地农民就业问题重点建设的项目。而江屿合法合规解决政府部门的资金需求，工厂具备所有手续，哪怕有什么猫腻，也该由有关部门处理。
缇塞搜归搜，无权查封。
消息带回伯爵府，伯爵很快给出结论。
就算有侯爵的任命，江屿未提前报备私藏军火的罪名逃脱不了，足以将人关进牢里慢慢审讯。
缇塞听从吩咐，只用一天时间整理完证据和逮捕证，但他前往政府捉人的时候，一则伯爵小儿子在俱乐部非法购买幼女、聚众淫乱、暴力致多名幼女死亡的丑闻登上报刊。
而媒体前，江屿表明与缇查虽是姻亲，但绝不对其包庇，会动用资源搜集有关证据移交司法，并提出为未成年儿童建立更严的保护与救助机制，明确禁止公开招嫖、经营妓院等相关行为。
之后他承诺，近几年所有收入无偿捐赠公益与慈善机构，且每月15日为弱势群体发放现金，进一步为大众做贡献。
一番慷慨为国为民激昂的演讲结束，像是事先准备好，立刻就有民众在大街上举牌抗议，要求审查伯爵是否纵容儿子，是否私下与不法势力勾结。
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，打得缇塞始料未及，他很清楚这是警告，如果执意要把人送进去，下一步就是父亲和江家曾经的那些交易把柄。
权衡利弊下，缇塞只得打道回府。
两个儿子一死一废，伯爵自是咽不下这口气，只是现在棋局越来越大，逻国这江水也愈发浑浊，想要一棍子打死显然不现实，只能徐徐图之。
-
月底，九州派人入驻逻国大使馆。
第一次照面，双方寒暄里带着不动声色的打量，又几日官方行程下来，太阳已经落山。
江屿主动邀请就餐，一番措辞过后，王耀代众人应了下来。
晚宴设在使馆旁的私厨别院，圆桌刚好坐下七人，菜是地道的九州风味，酒却换成了普通的茶水。
按规矩，驻外执行任务期间，严禁饮用烈性酒。
这会儿江屿亲自给王耀倒茶，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笑意，“这里的主厨是随军过来，和国内味道相差不离，希望能合各位胃口。”
“江部长费心了，这几天事务繁忙，本该由我们登门道谢，反倒劳烦你作安排。”王耀盯着缓缓流淌的茶水，礼貌性叩了叩桌面，“不过话说在前头，今晚这顿饭算我个人承情，后续工作上该走的流程，该守的规矩，一丝一毫不能少。”
“这是自然，公事公办是底线。”江屿坐回主位，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，“说来我母亲是九州人，我和各位算是半个老乡，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说，我能帮一定不会推脱。”
以茶代酒，王耀举杯轻碰，不作回应。
几口菜下肚，江屿敞开话题：“近几年东南亚边境走私活动猖獗，不少罪犯利用边防漏洞贩卖毒品，我国虽然打击不少黑恶势力，但难免还存在漏网之鱼，你们这次带来的安防设备还真是帮上来大忙。”
“安防设备是基础，后续调试对接我们会全力配合，不过人员值守和情报联动不能松懈，这方面需要江部长多协调当地资源。”
王耀的话官方，江屿点头表示明白，进而说道：“早闻王队在九州破获多起跨境贩毒大案，正好近期政府建立了新的戒毒中心，由我国公主担任禁毒大使，不知是否有幸请你和各位一起参加剪彩？”
此话一出，王耀眼神微微一顿。
关于江屿在当地的作为早有耳闻，此人不仅利用政府牵头，亲自参与各项禁毒工作，还让他那位众所皆知的未婚妻挂名大使，既表了决心，也借机拉拢了各方势力。
而邀请视察坐镇，明面是求建议，实则是想借助九州禁毒大国的正面形象，为他个人近期参选作背书，进一步巩固在民众心中的完美形象。
明摆着拿人当跳板。
但王耀此次前行，正是为了摸清江屿的底线，顺带掌握逻国政局动向。
就算是坑，也得踩进去。
然而未等王耀出言表示，对面随行而来的女警官方诺散了声笑。
众人同时看了过去。
只见方诺眼中满是不屑：“我听说江部长之前是商人，弃商从政的人我在国内也见过不少，但商场上那一套圆滑手段，并不适用于政治，所以那些人的下场不尽人意。”
说到这，她又笑了笑，神情严肃却带着几分随意。
“不过江部长为人正直，人民对你的评价都是实打实的认可，想来你不会把从商场中的投机取巧用到政务上。”
听到这话，江屿微微皱眉，指尖摩挲着杯口。
“商场逐利，政治守义，本质天差地别。但不管是经商还是从政，守住底线、摸清规则、攥紧筹码的道理从来都是相同的。至于圆滑，不过是应对复杂局面的表皮，我的出发点一直都是为了国家建设。”
说着，江屿身子微微前倾，牢牢锁定方诺的眼睛，似笑非笑道：“想必这位女士对我有什么误解。”
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，方诺正欲反驳，见王耀一个眼神扫来，她立即合上嘴。
王耀说：“禁毒是硬仗，能为两国禁毒工作出力我没理由推辞，只是使馆事务未清，我也有其它公务在身，可能时间上难以协调。”
“公务为先理应如此，等各位手头事务，我们另择机会便是。”江屿夹起一块红烧肉，放进王耀的碗中，“不知道王队这边，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？”
后者却没有动筷，盯着那块油光程亮的红烧肉半晌，才抬眼看向主位的人。
“还真有需要麻烦江部长帮忙的地方。”
“请说。”
王耀挺直身子，看向他掷地有声：“这次来逻国，我除了协助安防还有一项任务，找一个叫秦隐的人。”
“秦隐？”江屿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独自品尝，面色看不出波澜，“我没听过这个名字，曼城境外人员流动频繁，不知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，回头我找人打听一下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，王耀无视几名同事警示的眼神，拖动椅子往江屿身旁靠近了些。
“此人牵涉我国一起军人泄密案，几年前非法出境，据调查就藏匿在曼城。而他中途利用偷渡渠道，多次协助涉案人员非法往返逻国与九州，过多细节就不方便透露了。”
听完，江屿不着急回答，放下筷子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“找人小问题，只是方才受人点拨了我，有些手段不宜用于政务。”他慢悠悠地开口，语气疑惑却带着留白，“我想请问，王队是以九州警方的名义提请两国协作，还是以私人立场请我帮忙？”
这问题直接又尖锐，包厢里的气氛瞬间紧绷。
王耀明白，这是让他亮明立场。
私人求助意味着承他人人情，日后或多或少会被牵着鼻子走。而警方名义只需走正规流程，占理却少了私下变通的空间，更用不着在饭桌上拐弯抹角地试探拉扯。
实际无论哪一种，都是在打脸方诺刚才的那些话。
“自然是以九州警方的名义提请协作。”王耀正声道，“后续正规公文会同步送达使馆，但私下里，还请江部长能多费心思，这份协作的情分，我个人会记在心里。”
听他滴水不漏的说辞，江屿眼底笑意渐深，“既然王队信任我，这份力我肯定出到底。只不过我也有手头工作，需要动用家里的资源寻找那个人，你不会建议吧？”
“麻烦了。”
这算是应下了，江屿满意地敲点两下桌子，一旁周强立即递来面巾。
“那行，后续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。”他擦完手，站起身伸出右手，“政府的相关活动，还望王队能抽空参加，顺便给出些更好的建议，毕竟我们立场一致。”
话题不动声色转移回戒毒中心，可谓是一步步引君入瓮，如此即便其余人不参加，王耀也被架到了不得不应的份上。
但那句“立场”，不予苟同。
王耀起身与江屿交握，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言语，只有掌心力道暗劲交锋。
纳万根岛上，缇塞顺利缴获大量军用物资，确认江屿存在重大威胁，作为军区处长，他可以越权接触扩大搜查。
目标便是远处雾霭中建有咖啡工厂的岛屿。
然而从突袭到控制现场，所有流程严丝合缝地走完，始终不见江屿现身。
这种反常的平静让缇塞多了分心眼。
工厂确实没搜出什么东西，紧急处理得很迅速，但就在下令查封的时候，周强及时赶到现场，拿出肯萨亲自盖章的备案文书，声明武装部队私下为侯爵府调令。
肯萨的介入在缇塞意料之中，没想到是，岛上竟是政府为解决当地农民就业问题重点建设的项目。而江屿合法合规解决政府部门的资金需求，工厂具备所有手续，哪怕有什么猫腻，也该由有关部门处理。
缇塞搜归搜，无权查封。
消息带回伯爵府，伯爵很快给出结论。
就算有侯爵的任命，江屿未提前报备私藏军火的罪名逃脱不了，足以将人关进牢里慢慢审讯。
缇塞听从吩咐，只用一天时间整理完证据和逮捕证，但他前往政府捉人的时候，一则伯爵小儿子在俱乐部非法购买幼女、聚众淫乱、暴力致多名幼女死亡的丑闻登上报刊。
而媒体前，江屿表明与缇查虽是姻亲，但绝不对其包庇，会动用资源搜集有关证据移交司法，并提出为未成年儿童建立更严的保护与救助机制，明确禁止公开招嫖、经营妓院等相关行为。
之后他承诺，近几年所有收入无偿捐赠公益与慈善机构，且每月15日为弱势群体发放现金，进一步为大众做贡献。
一番慷慨为国为民激昂的演讲结束，像是事先准备好，立刻就有民众在大街上举牌抗议，要求审查伯爵是否纵容儿子，是否私下与不法势力勾结。
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，打得缇塞始料未及，他很清楚这是警告，如果执意要把人送进去，下一步就是父亲和江家曾经的那些交易把柄。
权衡利弊下，缇塞只得打道回府。
两个儿子一死一废，伯爵自是咽不下这口气，只是现在棋局越来越大，逻国这江水也愈发浑浊，想要一棍子打死显然不现实，只能徐徐图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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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底，九州派人入驻逻国大使馆。
第一次照面，双方寒暄里带着不动声色的打量，又几日官方行程下来，太阳已经落山。
江屿主动邀请就餐，一番措辞过后，王耀代众人应了下来。
晚宴设在使馆旁的私厨别院，圆桌刚好坐下七人，菜是地道的九州风味，酒却换成了普通的茶水。
按规矩，驻外执行任务期间，严禁饮用烈性酒。
这会儿江屿亲自给王耀倒茶，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笑意，“这里的主厨是随军过来，和国内味道相差不离，希望能合各位胃口。”
“江部长费心了，这几天事务繁忙，本该由我们登门道谢，反倒劳烦你作安排。”王耀盯着缓缓流淌的茶水，礼貌性叩了叩桌面，“不过话说在前头，今晚这顿饭算我个人承情，后续工作上该走的流程，该守的规矩，一丝一毫不能少。”
“这是自然，公事公办是底线。”江屿坐回主位，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，“说来我母亲是九州人，我和各位算是半个老乡，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说，我能帮一定不会推脱。”
以茶代酒，王耀举杯轻碰，不作回应。
几口菜下肚，江屿敞开话题：“近几年东南亚边境走私活动猖獗，不少罪犯利用边防漏洞贩卖毒品，我国虽然打击不少黑恶势力，但难免还存在漏网之鱼，你们这次带来的安防设备还真是帮上来大忙。”
“安防设备是基础，后续调试对接我们会全力配合，不过人员值守和情报联动不能松懈，这方面需要江部长多协调当地资源。”
王耀的话官方，江屿点头表示明白，进而说道：“早闻王队在九州破获多起跨境贩毒大案，正好近期政府建立了新的戒毒中心，由我国公主担任禁毒大使，不知是否有幸请你和各位一起参加剪彩？”
此话一出，王耀眼神微微一顿。
关于江屿在当地的作为早有耳闻，此人不仅利用政府牵头，亲自参与各项禁毒工作，还让他那位众所皆知的未婚妻挂名大使，既表了决心，也借机拉拢了各方势力。
而邀请视察坐镇，明面是求建议，实则是想借助九州禁毒大国的正面形象，为他个人近期参选作背书，进一步巩固在民众心中的完美形象。
明摆着拿人当跳板。
但王耀此次前行，正是为了摸清江屿的底线，顺带掌握逻国政局动向。
就算是坑，也得踩进去。
然而未等王耀出言表示，对面随行而来的女警官方诺散了声笑。
众人同时看了过去。
只见方诺眼中满是不屑：“我听说江部长之前是商人，弃商从政的人我在国内也见过不少，但商场上那一套圆滑手段，并不适用于政治，所以那些人的下场不尽人意。”
说到这，她又笑了笑，神情严肃却带着几分随意。
“不过江部长为人正直，人民对你的评价都是实打实的认可，想来你不会把从商场中的投机取巧用到政务上。”
听到这话，江屿微微皱眉，指尖摩挲着杯口。
“商场逐利，政治守义，本质天差地别。但不管是经商还是从政，守住底线、摸清规则、攥紧筹码的道理从来都是相同的。至于圆滑，不过是应对复杂局面的表皮，我的出发点一直都是为了国家建设。”
说着，江屿身子微微前倾，牢牢锁定方诺的眼睛，似笑非笑道：“想必这位女士对我有什么误解。”
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，方诺正欲反驳，见王耀一个眼神扫来，她立即合上嘴。
王耀说：“禁毒是硬仗，能为两国禁毒工作出力我没理由推辞，只是使馆事务未清，我也有其它公务在身，可能时间上难以协调。”
“公务为先理应如此，等各位手头事务，我们另择机会便是。”江屿夹起一块红烧肉，放进王耀的碗中，“不知道王队这边，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？”
后者却没有动筷，盯着那块油光程亮的红烧肉半晌，才抬眼看向主位的人。
“还真有需要麻烦江部长帮忙的地方。”
“请说。”
王耀挺直身子，看向他掷地有声：“这次来逻国，我除了协助安防还有一项任务，找一个叫秦隐的人。”
“秦隐？”江屿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独自品尝，面色看不出波澜，“我没听过这个名字，曼城境外人员流动频繁，不知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，回头我找人打听一下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，王耀无视几名同事警示的眼神，拖动椅子往江屿身旁靠近了些。
“此人牵涉我国一起军人泄密案，几年前非法出境，据调查就藏匿在曼城。而他中途利用偷渡渠道，多次协助涉案人员非法往返逻国与九州，过多细节就不方便透露了。”
听完，江屿不着急回答，放下筷子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“找人小问题，只是方才受人点拨了我，有些手段不宜用于政务。”他慢悠悠地开口，语气疑惑却带着留白，“我想请问，王队是以九州警方的名义提请两国协作，还是以私人立场请我帮忙？”
这问题直接又尖锐，包厢里的气氛瞬间紧绷。
王耀明白，这是让他亮明立场。
私人求助意味着承他人人情，日后或多或少会被牵着鼻子走。而警方名义只需走正规流程，占理却少了私下变通的空间，更用不着在饭桌上拐弯抹角地试探拉扯。
实际无论哪一种，都是在打脸方诺刚才的那些话。
“自然是以九州警方的名义提请协作。”王耀正声道，“后续正规公文会同步送达使馆，但私下里，还请江部长能多费心思，这份协作的情分，我个人会记在心里。”
听他滴水不漏的说辞，江屿眼底笑意渐深，“既然王队信任我，这份力我肯定出到底。只不过我也有手头工作，需要动用家里的资源寻找那个人，你不会建议吧？”
“麻烦了。”
这算是应下了，江屿满意地敲点两下桌子，一旁周强立即递来面巾。
“那行，后续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。”他擦完手，站起身伸出右手，“政府的相关活动，还望王队能抽空参加，顺便给出些更好的建议，毕竟我们立场一致。”
话题不动声色转移回戒毒中心，可谓是一步步引君入瓮，如此即便其余人不参加，王耀也被架到了不得不应的份上。
但那句“立场”，不予苟同。
王耀起身与江屿交握，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言语，只有掌心力道暗劲交锋。